[] 这群，壬生狼

--> 这群，壬生狼
狼，无疑是一直最具野性的动物。在其他动物逐渐被驯服的时候，它们却从未丧失一丝一毫的野性。甚至，把野性张扬得更露骨。
它们凶狠，毒辣；它们桀骜，孤高；它们无畏，忠义。
人能象狼这般么？
    有这样一群狼。它们屯居在壬生寺。它们有嗜血的眼神，疯狂的血腥伎俩，也有俊美的面容，忠贞的品格。
它们，便是幕末幕府浪士队——新撰组。
他们，便是——
    壬 生 狼！

关于这群壬生狼的历史，我们已无从考据。然而，人们真正能接受认可的，恐怕还是人们自己堆砌出来的壬生狼吧！
或许，我们真的能从《新撰组异闻录》或是《浪客剑心》什么的里面，窥看到什么呢……
    且看，这群——
壬 生 狼！

桀骜不驯之——
新撰组魔鬼副长 土方岁三

在新撰组中，最传奇的人物，就是副长土方岁三。土方岁三的人生，是很典型的英雄人生——得意而生，失意而死。关于土方岁三的传说自然有很多，如此一来，就有了一个有血有肉的土方岁三，而非几段干巴巴的历史记载。或许，土方岁三真是那样也说不定。
谁知道呢。

土方岁三的父亲在他出生前就已死去。岁三在五岁的时候又失去了母亲，和二哥二嫂生活在一起，直到岁三的姐姐嫁给热衷于剑术佐的藤彦五郎，才把岁三接过去一起生活。不难想象，土方岁三的童年是如何凄惨的。这也许是土方后来所表现出来的性格的根源吧。
诸事不提。土方岁三好强的性格，在他还在试卫馆时就已经显现出来。据说土方是20岁进入试卫馆的，这已经超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。如果没有十分好强的精神，恐怕不可能在剑术上有所造诣，而众所周知，土方岁三的剑术在道场里是一流的。而在成为新撰组副长后，这个攻于心计，精通谋略的男子，可以说是新撰组的智囊，就连新撰组的家法《局中法度》也是由他一手起草的。平时以谋士的形象出现在近藤勇身旁，但实际支配组织的却仍然是他。对外为了抗敌对内则要粘和人心涣散的组织，为此土方也采用了许多非常手段。例如他起草的《局中法度》中规定：新撰组成员一旦拔刀，敌人或是自己，有一方必须死。也就是说，如果在非战斗中（即私斗）未杀死对方而自己受伤的，一律切腹。这种“武士道”精神，在幕末武士阶级没落的情况下，似乎也不多见了。然而土方岁三为了鼓舞士气，杀一儆百，把这些十分苛刻、残忍的规定十分严格地执行，着给世人留下了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”的印象。加上土方在执行切腹和对待敌人时毫不手软，于是便有了“新撰组魔鬼副长”的称谓。
所谓“魔鬼”，所谓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”，是土方岁三除了好强这个性格外，另一种性格的表现——他个性十分张扬，很有高人一等的气势，总有让别人服从他的气焰。这种性格，也正决定了他在新撰组中所扮演的角色。而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”，其实谁也不知道如何判定。在日本人心目中，有两个土方岁三：一个是为了达到理想，不惜让自己双手沾满污秽的秘密头子；另一个则是勇气可嘉的勇士。但大多数文艺作品中都偏向于后者，甚至干脆用后者驳斥前者。在《浪客剑心》中，以土方岁三为原形的四乃森苍紫，为了手下人的忠义，能断然向剑心挑战；而在《新撰组血风录》中走的则是另一个极端，把土方岁三写成一个不是武士出身却规定队士遵守武士道精神，自己却又不真正执行武士道的“忠贞、节义”的卑鄙小人，甚至在答应不追究内奸伊东甲子太郎后，又设计暗害他，为了目的不惜自己的名誉。在司马辽太郎的流行历史小说《燃烧之剑》中，作为主角的土方岁三又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英雄，冲锋陷阵，高喊着“我乃新撰组副长土方岁三是也！”直到最后关头。但我个人还是比较欣赏《新撰组异闻录》中的“杜撰”——在修改《局中法度》暨定《军中法度》时，土方岁三斩钉截铁地说：“这些，全部都是已决定了的事项。‘意见’可以听取，‘异议’一律否决！”这等蛮横，这等威赫，果真是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”。这种近乎专制的行为，却也让人觉得无可厚非——土方最终也是为了新撰组。而对于朋友，土方却是用一种很不易察觉的方式去关心他们。“让他们没有不幸”便是他的目的。虽然看上去很兄，但其实完全是为了他们好。例如主角市村铁之助要加入新撰组时，土方却能本着“不让纯真的孩子变成魔鬼”的想法，坚决拒绝了他。虽然周围人并不能理解，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。
有人说，土方如此，也不过是个狂人，不知天高地厚。其实土方这匹狼是有自知之明的。他曾对同为副长的山南敬助说：“你啊——总是只顾着事情的正确与否……不过呢，不仅仅是正义能控制人们的行动。对我来说，结果就是一切！为了结果，我会不惜使用任何手段……”可见，他很清楚自己过于凌人的性格。
除了是一位剑术精湛的剑客，土方岁三还是一位颇有才华的俳人。在上京前，土方岁三写过一本《丰玉发句集》（丰玉是土方的俳名）。纵观里面的诗剧，却不觉得那时的土方是个很残忍的人。“面面相觑，心如清水镜”，“梅之花，一片绽出亦为梅”，“进亦为迷，退亦为迷”……在加入新撰组后，这样一个诗意的人却变成了所谓魔鬼，我们是否要为此感叹这万恶的乱世呢？然而如果土方不是生活在这种环境下，恐怕世上就少了那么一匹桀骜的狼咯。也许我们真得感谢乱世，让我们见识到如此以残忍的兽性大放异彩的壬生狼！
这匹横空出师的狼，做起事来完全不顾外界人们的反应，十分精于让别人屈服于自己，有着满当当的自信和雄心，从不拘于他人的想法，从不顾及世俗的眼光，真可谓桀骜不驯。
然而这匹狼，却选择了那样一位同伴作自己的诤友，实在是糊涂。而那位诤友，他的结局，只有是悲剧了！
且看——

生不逢时之——
新撰组副长 山南敬助

山南敬助和土方岁三同位副长，甚至在叫法上似乎还高土方岁三一等（副长总长），但他在新撰组领导集团中的地位是远不及土方岁三的。新撰组重大活动，都由土方岁三最后拍板，山南敬助是插不上手的。所以虽然同为新撰组副长，山南敬助的传闻可谓少之又少。但世人所津津乐道的，是他和土方岁三的微妙关系。

山南敬助生性随和，心境平淡，并无争强好胜之心。虽然在领导集体内地位不高，但在队内人缘颇佳，自然，山南是抵触土方的。
在新撰组初期的内部斗争中，山南敬助就和土方岁三时有分歧。土方岁三出手毒辣，常常连无辜的人也牵连进血腥中；而山南敬助则略显善良，心中尚有良知。《新撰组异闻录》中有这么一段描绘：山南找土方谈心,最后山南被土方的残忍怒得大吼：“你……无论什么事都要顺你的意才行！不和你的心意就斩！碍了你的事还是斩！你把人命当成什么了！”其实在斩杀其余理事，扶植试卫馆势力的斗争中，土方岁三已全然是“顺我者昌，逆我者亡”的姿态了。山南最后扔下一句话：“我……不是你的棋子！！！”然后转身离去。直至后来山南敬助无故脱队，被找回后切腹自杀，享年三十三岁。
如此看来，山南和土方的关系很不好罢？其实不然。早在新撰组还处于试卫馆阶段，土方就认识了山南。那时两人在日野，还未上京，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。《新撰组异闻录》中有这样一段描绘：
上京前的土方和山南躺在草地上谈心。土方说：“喂，山南……你啊，握着我的‘绳索’吧……‘正论的绳索’，或者是‘人道的绳索’……我为了结果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，就这样加入浪士组前往京都，为了出人头地还不知要做出多少的坏事……”山南不明所以然，土方继续说：“不管什么时候，我总是一面探询着结果，一面不顾一切地往前冲……总有一天会突然惊醒，我怎么会走到这里来了，然后又要原路返回来……”山南笑了，土方诚恳地说：“我最讨厌的事，就是做出事情又后悔。所以，你就做正论的中轴吧，为了不让我偏离得太远……”
日野某年某月某日，土方对山南说：“我的绳索，就交给你握住吧！“山南记下了这句话，土方却忘记了。
土方怎可能做到记得。土方这样的魔鬼之子，怎是山南这般善良纯真的人能左右的？须知这样的一匹狼，是要比狼更甚的东西才能左右的！而土方的这番话，正是两人关系破裂的根本原因。山南为了不让土方做后悔事，无数次和土方对立，却没有任何作用，两人的误会越来越多，怨言也越来越多，最后导致山南脱队。山南无能为力了，他选择离开。他用尽了所有力气帮助昔日的朋友，换来的是朋友的厌恶，他惟有离开了。
他永远地、永远地……
离开了。
…………

关于山南脱队的原因，有很多种说法。而山南到底是如何死的，历史上也不能给人一个清楚的说法。不过，我倒是情愿相信《新撰组异闻录》里的杜撰——为了土方。
真是让人心痛不已……

山南被冲田总司找回后，土方并未想让他切腹。但山南却已下定决心以死来劝戒朋友去悔过。他一如既往地笑着，即使在说“切腹谢罪”时，也温和地笑着，就象什么也没发生一样。然而转瞬间他就拔出了剑砍向土方！
“看到了吧……”山南嘴角滑落鲜血。“这才是真正漂亮的快刀……”
冲田总司的剑-从背后刺入山南的身体，在山南砍到土方之前。
“即使对方是曾经的同志……也不会有一刻的踌躇……能一刀砍下……”
土方面如土灰。
“这全是拜……你的教育所赐……“山南手中的剑应声落地。冲田总司惊住了。
  是竹刀！
  是根本不能伤人的竹刀！
“为……什么……“土方艰难地挤出这句话。
  “……也许，你已经忘记了也说不定……很久以前在日野……的时候……你……希望我……做的事我……已经没有力气了……“山南虚弱的话语，却字字句句重重地砸在土方心上。土方面色发青，若木鸡。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啊土方君……！请你悔过吧……”山南用尽力气喊道，“我……这样也只能让你越来越厌恶而已……没办法……阻止你了……请你悔过吧！我不想……让你……在以后……更加……悔恨……”
冲田总司介错。山南敬助惨然一笑，烟消云散。

山南敬助的悲剧，要观，就只能怪命运了。在一片血海的幕末。作为幕府杀人组织的干部，山南却不能无视人道。更让人心痛的是，他居然碰上了土方岁三这匹失去人性听不进异议的壬生狼，并做了他直言进谏的诤友。土方当时看中的便是山南的正义，只可惜山南的正义在土方眼里只是妇人之仁，两人“正义”的标准根本不一样，两人的信仰也迥然不同，两人的性格更是有天壤之别。这样的两个人，怎可能成为“友”？不为敌已经不错了。最可悲的是，山南敬助为了昔日的承诺，死心塌地地做着毫无用处的中轴，最后甚至以生命为代价来履行承诺。山南的死，果真能改变土方么？
不可能！！
山南敬助生错了年代。他这匹狼，无畏而忠贞，却失去了凶恶之心，就似没有利爪没有尖牙的狼。这样的狼在和平年代能受人景仰，但在动荡的乱世，只能苟延残喘。乱世出奸雄，乱世中出人头地的，只能是土方岁三，而不会是山南敬助；同样的，能左右别人的，只会是土方岁三，而不会是山南敬助。
土方岁三没有错。山南敬助也没有错。
就似土方在山南死后质问苍天时说的那样：“竹刀，有那么重么？我们，百姓们，那么想要的东西，对你来说，真的有那么重么？？”生命这样东西，在土方岁三眼里，新撰组的生命最重要；而在山南眼里，所有无辜百姓的生命最重要。他希望土方不要再枉杀无辜，不要再轻易剥夺别人的生命，不要再培养出一个个杀人工具，作为自己政治抱负的棋子。可惜他生不逢时，生不逢时啊……
    要怪，只怪他生在乱世。
要怪，只怪这匹狼遇上了真正的狼。

而那个为他介错的孩子，也未曾改变。他，是土方一手抚养大的孩子，他的形象，在幕末历史的废墟中，熠熠生辉，永不磨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