ぺ可口可樂ぺ
武林高手

[] -通灵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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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通灵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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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一九八五年的河田村不错,丰调雨顺。
    但无论怎样,河田村依然叫河田村,还是那么样弯曲的小路和平房。这个马颊河河边的小村庄,树木葱郁,房子、牛马、大人和小孩,都很平常,但有那么一股子精灵气,一进村你才能感觉到。河田村的街道像迷宫一般,陌生人进去没有本村人指引是走不出去的。一般的卖豆腐及小百货的商人只管在村外喊,很少进村。相传河田村很早的年代里就出过能预知过去和未来的人,那个人为了本村的村民免遭历代的战乱之苦,所以才将村庄设计成迷宫一般,外面的人通常把河田村叫做“迷魂阵”。
    到了这个年代,人们确信通灵人应在陈克姥娘的身上。
    姥娘是1947年嫁到河田村的,姥爷比她大十多岁。姥爷姓梁,在这个河田村里姓刘的占了一半,姓白的占了另一半,只有梁姓是唯一的。人们传说梁姓的人家,祖上曾与树林里的妖精结合,所以,他们每一代里都出现具有特异功能的人,但又因此触犯神灵,梁姓在河田村不兴旺,每代都是单传。
    不管这一传说是否属真,反正陈克的姥娘在姥爷去世的那一天,成了通灵人。当然也有人不相,就是陈克的母亲,她不相信姥姥是通灵人,说人们只不过把一些不切实际的希望加在姥姥身上罢了。
    不管人们信不信,反正陈克的姥娘就是通灵人。
    接着说一九八五年的事。麦收了,田里到处都是麦子的香味,但陈克怕死了收麦时到处飞扬的麦糠,还有麦芒、麦秸和麦穗,这些东西如果划过他赤裸的双腿,他就全身发痒,所以,他就得缩在家里。姥姥笑骂他,“真没用。”他想,我才十岁,就有用能做什么?不过,舅舅的儿子蕨菜才七岁,天天到田里拾那些零星散落下来的麦子,舅舅夸儿子,说他一天拾的麦子也要有五十斤。陈晓力心里愤愤不平,说没有那么多。舅母说,“要不,有本事明天你也去拾。”第二天,陈克去了,他用尽力气,也拾了至多十斤麦子,而且浑身痒得整夜没睡着,吵得姥姥说第二天不许他踏进麦田一步。
    陈克在家,给田里干活的全家人烧开水,一边想妈妈为什么这时候让他到河田村要来?爸爸妈妈最近经常吵架,从他理解的基本内容看来,他们要离婚了。他在家里心中想不明白,人干嘛要结婚,还要离婚。没事可干,又不能去田里,没有朋友,没有蕨菜在家跟他玩。他第一次开始觉得日子过得真没多大意思。
    表弟蕨菜,他的脸晒得黑黑的,油光发亮;人也整天高兴。真不知道有什么可高兴的。据说,蕨很小的时候,动不动哭闹,脾气倔,所以,给他一个名字“蕨”,与倔同音。陈克干脆叫他“蕨菜”,于是,一家人都叫他蕨菜了。陈克羡慕这小子,能在滚烫的太阳下,去田里拾麦穗,该多好!
    大人们却没有那么轻松。他们要趁好天气尽快把麦子割下来,打场,扬场,最后收场。不然,哪怕是赶上一场雨,要费上好多劲,还要损失麦子,减收成。这是最关键的时期,一点也不能大意。所以,农村人谁都怕过麦,也盼过麦。
    总是怕什么就来什么。陈克来到河田村的第三天,刚割下一场麦子,夜里就下起了雨。
    雨是半夜下起来的,人们刚刚入睡,谁也没想到下午天晴着,夜里会下雨。不过,人们在睡梦中很快就听到了雨声,特别是姥娘,她第一个起来,去喊舅舅和舅母。然后,他们早已准备好的塑料布,向场院里跑去。
    陈克朦胧中醒来,见他们只用了几分钟,一切便已就绪。这是他们的经验,即使觉得天不会下雨,也预备了不时之需。
    雨是毫不留情,雨比他们还要快,在他们向外跑时,雨哗哗地下大了。陈克听到了雷声。他也爬起来,迷迷糊糊跟着往外跑。
    姥娘对他说,“陈克,你回去睡觉,不用你。”可是,陈克依然跑出了院子。他们在黑夜里穿过街道,舅舅拿着手电筒照着路,不过,他们太熟悉村里的每条路了,没有光亮也一样跑。这时,村子的各条街道上,无论宽大的,还是窄巷的,都有人跑出来,跑向自己的场院。一时,陈晓力觉得很好玩,有些激动。但他不熟悉路,脚下就不太麻利。最终在雨中跟大人们跑进了场院,场院中是大大小小的麦子垛,有的规整,有的零乱一点。四周净是零乱脚步声和相互呼喊的声音。
    最怕的是刮风,麦垛不好盖。这次风不大。陈晓力还真帮上忙了,塑料布由舅舅先扔到麦垛上面,然后姥娘、舅舅和舅母每人一个角,陈晓力也抓住了一个角,正好,很快四个角都用沉重的石块,粗木棍啊压住了。舅舅陈晓力说,“这回你瞎搅和,还真管用了。”
    陈克觉得很自豪。舅舅将身上的雨披给了他,他穿上太大,跑起来不利索,他又还给了舅舅。他们往回跑,陈克跑在后面,跑到半路上,就听到一声炸雷响过,眼前一道耀眼的闪电。陈克好像觉得闪电就砸在自己的身上,他禁不住大叫了一声,一下子就摔到在地上,地上已经积了一些水,他的脸感到的雨水的凉,鼻子里闻到了湿泥味。姥娘、舅舅都停下来,跑到他身边。他们询问着 ,这时,陈克已经坐起来,说“没事”。“不要紧吧?不让你出来的,非要来。怎么样?”姥娘说。舅舅拉起他,姥娘和舅舅一人拉着他一只手,又继续跑起来。这会儿,雨很大了,让他睁不开眼睛;舅舅就将他裹在雨披里,曳着他向家跑。

    2
    在姥姥的小屋里,一盏昏暗的油灯在亮着。姥姥给陈克脱下湿衣服,也把自己身上一块遮雨的塑料布扯下,拿过一条干被单裹住晓力。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声,他觉得裹在被单里真是暖和,他的心情很好,还没有从刚才冒险的激动中恢复过来。他真希望这雨会不停地下,而姥姥侧耳听着雨声,口中在不满地嘟囔着。
    姥娘给陈克换上衣服,他就觉得要尿,姥娘端过一个紫色的瓦罐,陈克的尿就很有节奏地进去了,在罐里晃荡着,昨天它还发出臭味,是因为很长时间积的污垢,他来的第二天,姥娘就把它彻底洗了,还对别人说,“我外甥是城里人,爱干净,尿盆要洗的。”
    这时,屋门被急速地敲响了,有个苍老的声音喊“秋生嫂子,快开门!”秋生是死去多年的姥爷的名字。姥姥一边去开门,一边口中继续埋怨,“又是什么事?不让人宿静一会儿。”
    姥姥刚把门闩拔开,就进来一小个男人,后面还跟着一大个男人,前面那个发出苍老声音的小个男人,他怀里抱着一个东西,也用被单裹着。油灯朦胧的光,让陈克只看到他们模糊的样子,看不清真切的面容。
    那个声音说,“你看……你看她。”姥姥熟练地接过那个包着的东西,凑到油灯下。陈克看到一个孩子的脸,泛着不正常的红晕,一缕长头发搭在前额上,一定是个小女孩,大概只有三四岁的样子。姥姥试一下她的前额,一下子缩回手,姥姥说,“发烧几天了?怎么现在才来?”后面那个男人说,“两天,忙着收麦忘了她。”
    姥姥重新将孩子包好,说,赶快送医院,快了可能还有救。
    那个老男人说,“你给她拿包药吧,你看这下着这么大的雨……”
    妈妈给陈克说过,姥姥狂热地自封为神医,她手里除了治疗小病小灾的药物是真的,她还有自配的神药。妈妈说,那药的配制她知道,就是每次姥姥炖鸡后,将吃剩的鸡骨头,在门外挂成串,经过长年的风吹日晒,雷打雨淋,最后被磨成碎末,那就是神药。
    陈克自从来到河田村,还没见姥姥给人看过病,所以,他有些忘记了姥姥是通灵人。谁若是否认她是通灵人,她就不喜欢谁,妈妈说过这话,让陈克到河田村千万别惹姥姥生气,就承认她是通灵人就行了。
    不过,妈妈也说过,令她不解地是,姥姥确实治好过别人的病,据说,如果是有人丢了魂,或是被别的鬼魂缠身,吃了姥姥的药很是灵效。陈克心想,本来以为现在他能亲见姥姥显示点巫师的神通了,却没想到她让那俩男人送病人去医院。
    这时,姥姥说,“别罗嗦,快上医院。我让广天用马车送你们去。”
    广天,是舅舅的名字。
    陈克看到他们都出了屋,然后,后院里响起开门声,姥姥喊舅舅的声音,舅舅去开牲畜门的吱吱声。陈克叭在后窗的玻璃上看后院,模糊中的人影像是舅舅,他正将马拉到马车前,他吆喝马的声音听上去很不耐烦。是啊,舅舅刚从麦场院回来,刚想躺下再睡一会儿,现在又要冒着大雨中到镇上去。陈克刚把玻璃窗打开一半,雨水就被风刮进来,他赶紧又将窗子关上。看来风又大了。
    又过了一会儿,姥娘才进屋来。她的衣服也湿透了,她脱下来,露出两个下垂的乳房,用干手巾擦拭着身上的雨水。下垂的两个乳房随着她的擦拭的动作在来回晃荡。姥姥一边XIXISUSU地换衣服,一边对坐在炕上的陈克说,“愣着干嘛?睡觉吧。”
    可是,陈克没有一点睡意。他很好奇,想知道很多东西。
    他忘记了妈妈嘱咐的话,问姥姥:“姥姥,你真的通灵吗?”
    姥姥看他一眼,没说话,只点点头。
    “那你怎么不给人家看病呢?”
    “那孩子不行了,我看到她的魂了。”姥姥说。
#1楼
发帖时间:2006-06-21 18:15:59   |   回复数: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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